我已经快二十三岁了。刚过二十二岁时,我失去了外公。正月里的喜庆劲儿还没完全淡去,他老人家就安静地离开了,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。

外公走的时候八十八岁,我和他的生日都是腊月,所以每次过生日我都能记起他。二零一八年新年刚过完,儿孙们照例回到自己的通勤生活,我也提前回到学校。这是我大学最后时期,还没决定毕业后该去哪儿,在家人的建议下,我静下心开始应聘,很快有一个相对不错的工作机会被大家一致认可,那时的我心情复杂,说不出来是否钟意。无法判断自己意愿的情况下,大家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。上午我去投简历,面试安排在晚上。这时,外公突然去世。我没哭,只是看着我妈发过来的微信消息——外公刚刚去世了,你好好准备面试——坐在床下发呆。

外公去世了,我才离家十多天,走的时候我还告诉外公外婆我去读书了,放暑假才回来,“噢不对我没有暑假了“,我轻道。这是我每次出远门上学都要给他们说的话,可是往后再回家,那个一进门就能一眼认出你来并且永远清醒的精神矍铄老人没有了。我不会再见到他了,永远不会,我想回家看他最后一眼。最终我还是没能回去,面试通过了,工作地点没定,但没有重庆。外公的葬礼严穆盛大,他生前受人尊重,享誉整个村社。

同月,收到报考院校研究生复试通知,没有过多惊喜;同样在当月,收到家乡工作机会的考试通知。月底时选择回家考试,放弃去读研究生。次月选择回家工作后,去了外公坟上看他,泥还很新,他问及我什么时候放假回家的轻声慢语,也就在耳畔。外公没看到我回家工作,要是他生前收到这个消息,我都能想象他开心自豪的笑容。

可是,我还工作不到半年,外婆也快要离我而去。外婆比外公年龄大,头脑也不如外公清醒,她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,时间在她这里与其说是错乱不如说是静止。每当你看望她时,她望向你的眼神是安静的,安静地停留在五年、十年甚至十五年以前,她安静的眼神缓缓地落在你的身上,轻轻的柔柔的没有严厉没有责备,如沐春露,因为她眼里的都是孩子,只需要温柔,足以。外婆忘记了很多人的名字,包括她自己的年岁也一并忘记,衰老带走了她的记忆,老人家的世界渐渐模糊,她无力细微分辨,只有靠情感去感受一切。外婆老了,九十岁了,所幸的是,我能够在不那么遥远的城市工作,时常回家变得现实。是选择让我回家,是家让我选择,我没能错过离你们更近的余生,我是对的。

谓时间何物?二十载何其快也;至于成立,不尽察也,惊异所处之变,人物已逝矣。生之进,失随也,道阻且长,痛苦相薄;时弃者,厚得也,释解于怀,夫俱揽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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